古时候有一年,福建南平建瓯大旱,城里独一能吃得饱的,就是邴员外家。邴员外家存着十几年吃不完的粮食,他晓得外面不安定,就让家丁们日夜巡岗,本人还每天去粮库里查点存粮。
这天一早,丫鬟急匆匆地禀报邴员外:“老爷,三夫人要生了!”邴员外心头大喜,他活到五十头上了还没个孩子,好容易三夫人怀上了,这可是他家的希望!不料,接着丫鬟又来报,三夫人难产,一连请了几个稳婆,都无能为力。
邴员外听着屋里三夫人的叫声越来越惨,觉得天都要塌了。
这时,一个家丁对邴员外说:“老爷,外面有一个
算命瞎子求见,说是来给您消灾的。”
邴员外如今哪有这个心机?他脱口而出:“又不
算命,叫他走。”可他转念一想:三夫人难产,
命都要保不住了,这不正是灾吗?他忙改口说:“叫他来,叫他进来!”
算命瞎子一进来,邴员外打眼一看,顿时有些绝望:只见他两眼显露眼白,衣服破褴褛烂,拄着一根盲杖,看上去再普通不过。
邴员外问:“先生,我家夫人难产,你可有什么法子?”
瞎子说:“我除了
算命外,还有一手祖传的绝活,就是掐脉。只需我掐住产妇手上的经脉,她就能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。”
邴员外优柔寡断,瞎子便说:“我是个瞎子,什么都看不见,你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?”
这时,产房内三夫人又惨叫了一声。邴员外一咬牙,死马当活马医吧,就让丫鬟把瞎子领进去。
瞎子刚进屋片刻,就听到屋里“哇”的一声,传来婴儿的哭声,三夫人生了!随后,瞎子也从屋里出来,说:“祝贺老爷,喜得贵子!”
邴员外这颗心才放下,看来这个瞎子还真是有一手呀!
邴员外摆上酒席招待瞎子,又拿出银子相赠,瞎子却不慌不忙地说:“邴老爷,我此番是来给你家消灾的,灾还没消,你怎样就送我钱呀?”
邴员外一惊,说:“灾不是曾经消了吗?孩子都生出来了。”
瞎子神秘地一笑,说:“你的灾才刚开端呢!”
邴员外忙问:“先生,这话怎样说?”
瞎子说:“不瞒你说,你这儿子是个妨爹娘的主,方才差点害死了他娘,等长大后他也是个败家子,要把你的家产败光呀!”
邴员外一听,心里冰凉,他抓住瞎子的手,问:“先生,可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吗?”
瞎子说:“独一的方法就是多积德,积德方能改命。”
邴员外说:“请先生指点!”
瞎子摇头道:“我尽管给人算命,别的都不论。事在人为,事在人为呀!”说完,他就拄着盲杖走了。等瞎子走了,邴员外就想:今年大旱,百姓们都饿得要命,要是能让他们有口饭吃,就是救了他们的命,无疑是积德了。
于是,邴员外做了一件惊扰全县的事:他翻开粮仓,让灾民前来领粮。一天之内,粮食放进来一多半,家家户户都有了炊烟。
邴员外忙了一天累坏了,心里却很踏实。到了晚上,他忽然想起什么,就问三夫人:“那天,那个瞎子到底掐的你哪根脉呀?”
三夫人的脸“腾”的一下红了,说:“他没掐脉呀!”
邴员外奇异了:“那你怎样把孩子生出来了?”
三夫人说:“我是被吓的呀!”
原来,那天三夫人难产,力气曾经用尽,这时,忽然有个衣衫褴褛的男人闯进产房,二话不说就向床边走来。要晓得,三夫人一向有洁癖,此时她想逃又逃不开,想喊又喊不出,这么一羞一怕一焦急,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,居然就把孩子生出来了。
邴员外听得直皱眉,这么说来,瞎子说的掐脉是骗人了,那瞎子说儿子是败家子,会妨爹娘,又可信不可信呢?想了半天没结果,邴员外抚慰本人:不论怎样,本人总算有后了,捐出那些粮食也值了。
又过了一阵子,邴员外正准备给儿子过满月,却出事了。这天,几个家丁从容不迫地跑来,说:“不好了,山上的土匪来抢粮了!”
县城外的山上有一伙土匪,经常下山来打家劫舍。邴员外家高门大院,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,可大旱之年,那些土匪都饿急了眼。邴员外慌忙登上门楼,只见土匪头子骑着高头大马,正指挥手下用一根粗大的圆木一下下地撞着大门。邴员外心中惧怕,正想派人去报官,忽然见一群乡亲不知从哪里冲出来,手里拿着棍子、斧头、镰刀,见了土匪就又砸又砍。土匪没提防,一下子就乱套了。这时分,迎面又来了官军,把土匪团团围住,只要几个土匪逃走了。
邴员外又惊又喜,后来他才晓得,原来是乡亲们见邴家有难,想起前几日他家开仓放粮的恩情,大家就聚在一同,不要命地向土匪冲去,还有腿快的,跑去报了官……
这会儿,邴员外又想起算命瞎子的话来,若不是他让本人积德,全家或许曾经被土匪杀死了。看来瞎子还是有一手的,他说儿子是个妨爹娘的主,不可不防呀!
从此,邴员外就对儿子管得很严。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,儿子成了个大小伙子,知书达理,没染上半点恶习,也没有丝毫败家的迹象。那年正赶上乡试,儿子也参与了。不久传来喜讯,儿子乡试第一,高中解元。
邴员外大摆宴席庆祝。酒席吃到一半,家丁跑来禀报:“老爷,主考大人来了!”
主考官能亲临,那可是天大的面子呀!邴员外马上和儿子进来迎接。等见了主考官,邴员外觉得他似曾相识,一时却想不起来。
主考官向邴员外笑了笑,把眼睛向上一翻,竟成了个瞎子的容貌。邴员外惊疑不定,问:“您是——”
主考官拉起邴员外的手一同进屋。入席后,主考官才对邴员外说,他叫赵岩,当年是个穷书生,路过章丘城外,被山上的土匪劫持。土匪头子,也就是寨主,见他一表人才,又有学问,就硬把他留在山上做军师。
那年大旱,山上没了粮食,寨主便想去邴员外家抢粮,可邴员外家高门大院,寨主心里没底,就派赵岩前去探路。
赵岩下山后听说,邴员外家的三夫人难产,他便想借这个时机混进去。他以前救过一个算命先生,那算命先生教过他怎样装瞎子,于是他就用上了这招。等进了邴员外家,他谎称会掐脉,结果歪打正着,助产胜利。至于他说邴员外的儿子妨爹娘,必需积德改命,那是即兴之说,只因他一路上看到不少灾民饿死,生了怜悯之心,才想出这一招……
赵岩回到山寨,对寨主说,邴家防卫紧密,劝寨主消除念头,不料寨主执意要抢粮,结果全军覆没,留守山寨的赵岩也就趁这个机遇跑了。
后来,赵岩进京赶考,考取了功名,官越做越大。今年会试,他做了山东一地的主考。来到山东后,赵岩想起当年的事,一探听邴员外,才知新科解元居然就是邴员外的儿子,于是他兴冲冲地赶来了。
邴员外一听这话,多年来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。他对赵岩说:“大人,我们这里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败家子。多亏当年您为犬子算命,我这才早早防备,从严管束,总算没孤负您的苦心。”
赵岩听了也是慨叹不已,忽然他想起什么,附在邴员外耳边说:“还有一事——当年,我进入三夫人屋里,真的什么也没看到!”
两人相视大笑了起来。